【浅弄光影】昏旦（一）
//吸血鬼 x ?
//警察 x 高中生
//⼀个吻使我浑身冰凉，世界在下坠，落⽇⾼不可问。
//因为太早写完了，一直改越改越长，干脆开成中篇吧，希望大家喜欢啦
“范警官，根据《人民警察法》第九条，对被盘问人的留置时间自带至公安机关之时起不超过二十四小时，”黄明昊坐在审讯室里，他上身往前倾胸口抵在桌沿，显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后用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左臂上机械表的表盘，“现在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了哦。”
范丞丞以松散地坐姿靠在椅背上，眼睛直直看着黄明昊。他眼中晦暗不明，薄唇轻轻抿起却似是没有开口的打算。
坐在范丞丞旁边的实习警官李权哲想说些什么，又怕说错什么被范丞丞撤了职，最后还是选择低头专心做着笔录。
黄明昊被范丞丞看得不大舒服，他们明明昨天才是第一次见，而且他顶多算是案发现场的倒霉路人，却被眼前这个重案组组长二话不说直接扣留了二十四个小时。最古怪的是，这位范警官看他的眼神……就像……就像他们早就认识似的。
黄明昊平时脾气和善，这会儿也被弄得有些烦躁：“你再莫名其妙扣留我，我有权利起诉你。”
“你说莫名其妙？”范丞丞那张冰着不动的脸终于有了些表情，他歪着脑袋略有些嘲讽地笑道：“昨天李警官让你叙述案发时你的所见所闻，你是以时间线严丝合缝的编故事，而不是像一般证人一样记忆点优先叙述的方式。你从进警局以来眨眼的频率明显提高、压低说话的音调、脚会对着门口，或是用东西挡在质询者与自己之间，就像你现在手臂的的动作一样。而且我昨天问你’你看到凶手的脸了吗?’你说’不，我没有看到他的脸。’这是最典型的重复性撒谎。”
黄明昊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继而想起范丞丞刚刚说的眨眼频率默默低头叹了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原来的甜甜的笑容：“虽然我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也开始念心理学了，但是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不是吗？你没有证据，也没有权利扣留我超过二十四…… ”
李权哲好不容易赶上自己能插话的功夫，一本正经地跟黄明昊解释着：“不是心理学，范警官曾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研读过犯罪心理学，还获得了博士学位。”
警校毕业去留学修读犯罪心理……回国以后竟然不去当顾问专家，而是来当重案组的组长？黄明昊这才把身子直起来开始打量眼前的人，只见那位警官皮肤过分冷白，挺直的鼻梁和刀削似的下颚线勾画出冷峻的面容。他没有穿B市统一的警服，而是穿着高领毛衣外面披了一件浅色的羊呢大衣，这幅长相和打扮和重案组组长的身份哪哪都冒着违和感，尤其是年龄，“范警官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按你这读博的经历再年轻也得三十多吧，何况你还是个半路出家的？”
范丞丞对李权哲指了指桌上空着的水杯示意他去倒点水，等人走以后范丞丞才继续开口道：“是你审我还是我审你？”
黄明昊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审我，你审我。但是现在时限已经到了，警官也得守法不是？”
“《人民警察法》第九条，对被盘问人的留置时间自带至公安机关之时起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在特殊情况下，经县级以上公安机关批准，可以延长至四十八小时。”范丞丞摇了摇头，略有些惋惜地说道：“小朋友，学法得学全，你的延长报告已经批了，我批的。”
“你！”黄明昊握紧了拳头，考虑了一下自己和对面的人武力值的区别，最终还是软了语调：“你一个大警官和我一高中生较什么劲呢？不管我看没看到，就算我真的看到什么，你知道的，你扣留我我也不会说，还不如放了我，你也多休息休息。”
“你从进来以后一直在看表……到二十四小时以后更是看得频繁。而且现在你很着急，我猜我要是扣满你四十八小时，你一定愿意开口跟我说些什么，你觉得呢？”
“我一个字都不想和你说。”黄明昊浮在脸上虚假的笑容终于全部黯了下去，他愤怒地看着范丞丞，却不想对上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睛。
可能是熬夜所致，范丞丞的眼底微红。黄明昊对别人的感情一向敏感，不知为何他从冷漠的范警官的眼睛里藏着的情绪中竟读出了一丝委屈。
范警官委屈什么？该委屈的人是自己才对吧？被关着的人是自己，被当成犯人的证人也是自己吧？
“你……”
“你不愿和我说话我也没办法，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四十八小时的时限到了。”范丞丞说话一直是内敛的情绪居多，唯独这句话有些置气的意味。说罢他把李权哲的纸笔拿到了自己面前，在上面潦草写了几个字。
这让黄明昊更是云里雾里的，他思来想去半天，想出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推测：“虽然我从没失过忆，但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你想多了。”范丞丞连头也没有抬，只是钢笔笔尖因为在同一个地方停留时间过长在纸张上晕染出了一块深黑的墨迹。
正巧李权哲端着两杯水回来，就听见黄明昊对范丞丞说：“这样吧，你让这小胖胖先出去，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谁是小胖胖？”李权哲环顾四周迷茫不知所以。
可是他话音未落，范丞丞就向他礼貌地开了口：“小李警官，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李权哲这才反应过来，忍气吞声地放下两杯水，瞪了一眼黄明昊满头黑线地走了出去。
范丞丞给黄明昊做了个请的手势：“现在可以说了吗？”
黄明昊看着房间顶部两侧闪着红灯的摄像机摇了摇头：“不能录像。”
“黄明昊。”这是一个不合规矩甚至是无理的请求可是范丞丞却低头笑了笑，叫了黄明昊的名字。直到黄明昊转头把目光从监控转向自己，范丞丞才继续开口：“这房间的监控都是坏的，你不必担心。”
“胡说八道，监控的红灯都……”黄明昊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当他再抬头的时候他竟然发现摄像头的红灯已经全部熄灭了。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跟眼前的人说道：“刚刚……刚刚还亮……”
“你看错了。”范丞丞皱着眉头打断了黄明昊的话，但语气却不似往常严厉，“说说吧，高中生，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黄明昊没接话，反而自顾地开了口：“你再不放我回去，我妈妈会有危险。”
“你是说凶手看不见你回去会伤害你的妈妈？”
“是。”
“你和他之间有某种协定，类似于你说出了他的身份，他就会报复你的母亲？”
“是。”
“那这么说，这个人必然和你认识，而且你昨晚看到了他的容貌。”
黄明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步步被范丞丞牵着走，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明白早说晚说都得说，于是他再次认同了范丞丞的说法：“是。”
“他能得知你是否回家，应该是你非常亲近的人。并且他只对你母亲有威胁而不是对你的双亲有威胁，昨天杀死那个女孩并且吸干了她的血的人是你的父亲？”
范丞丞这话虽是问句，却已经是用陈述句的语气来说了。黄明昊知道瞒不过也只能点头，有些无奈道：“这话我是不会作为证词的。况且他很厉害你们抓不到他的，放我回去或许还能救一条人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黄明昊觉得范丞丞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范丞丞又继续问道：“据我了解……吸血鬼和人类几乎不能结婚生子的吧……你不是他们亲生的？”
黄明昊怔怔地看着范丞丞，捧起一杯水全数灌进了喉咙，才勉强能问出心中的疑惑：“我……没说过他是吸血鬼……”
范丞丞面容凝固了半晌，继续面不改色地说着：“昨天那具女尸血都被吸干了，况且重案组办了那么多案子我还能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吸血鬼吗？喂，你不会是个小吸血鬼吧。”
“我不是……我……只是……见过他吸血的样子。”黄明昊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耐人寻味，他表现得似乎很惊慌，可是他的肢体动作却告诉范丞丞，黄明昊的害怕程度被他自己夸大了。
“我放了你，你带我去你家好不好？”
“不行，我爸爸看到你一定会杀了我妈妈的！”
这一次范丞丞才能感觉到来自于黄明昊真正的恐惧。他想安抚眼前的人，但是由于长年没有做过这类的事，说出来的话还是略显僵硬：“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怎么能相信……”
“黄明昊，你没得选。”
又是这个表情，范丞丞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黄明昊再次看了看手表，只觉得没时间纠结这些了连忙站了起来：“行，哲北路34号。”
·
现在不过是下午五点，B市的天却已经完全黑透了。哲北路三十四号是在一个巷子的最深处的两层宅院，这儿属于老街区连盏路灯都没有。黄明昊拉着范丞丞的袖子跟在范丞丞后面，看着眼前的人在黑暗中坑洼的地形中如履平地的走着：“你不需要一个手电筒吗？”
范丞丞放慢了些步子问道：“你有带手电筒吗？”
黄明昊摸了摸裤子口袋：“没带……而且我手机没电了……你…… ”
“我手机没有手电筒，”范丞丞知道黄明昊不信，索性把手机拿出来放在黄明昊手上。
黄明昊先是被触手冰凉的温度弄得一愣，然后才发现手里握着的手机是一款老式黑莓手机，还真没手电筒。
“厉害了，二零二九年还有人用这么老的手机。”黄明昊由衷赞叹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对了，我能问警察叔叔件事吗？”
范丞丞被“叔叔”这个词弄得身型一顿，片刻后倒也不想计较，只道：“你说。”
“最近全球气候很不正常，早晨来的越来越迟，天倒是都黑得越来越早了，我听我爸说……听他说…… ”
“有话就说。”
黄明昊用试探地口气问道：“他说当地平线接不住太阳，万古长夜将永驻人间，地球就要迎来一个新的世纪了。这是真的么？”
“地平线接不住太阳……”范丞丞听到这句话只是重复了一遍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脚步。黄明昊对范丞丞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他只是跟在范丞丞身后怂了怂肩，没有计较对方的沉默。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摸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女人凄厉地哀嚎。黄明昊连忙拿出钥匙打开门冲了进去，范丞丞则快步跟在他后面也走了进去。
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皮鞭造成的猩红伤口全部外翻，挂在身上的破烂衣服已不足以蔽体，新伤就叠在旧伤之上，鲜血的气息完全充斥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范丞丞看着女人裸/和谐人间/露的身体下意识避头，却没想到身边的人立马朝女人扑了过去，护在她身前。
“别打了！她会死的！”
黄明昊的话音刚落一道鞭子又落了下来，那个所谓的父亲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妻儿，语气既愤怒又不屑：“都是你个没用的玩意在现场被警察盯住了，谁知道你有没有供出老子。”
范丞丞听到鞭子落在黄明昊身上的那一刻，冷漠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痛苦。他的手虚空地轻微握起，下一刻那个男人就被一股极大的力气震到了墙边，手上的鞭子也从手上脱落了下来。
黄明昊的注意力全在父亲这儿，他其实没有看清范丞丞有什么动作，等他再回头看范丞丞的时候，只见范丞丞手里握了一把黑色的枪。
那个中年男人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了范丞丞身上，本来还有些惊慌的他看到范丞丞手里的枪却突然笑了出来：“小警察也来管爹的事了？我打我老婆难道还犯法了？”
B市公安配枪都会有标识，男人显然是认出了B市的标志。
范丞丞叹了一口气拿着枪对准男人，开口道：“你们国家一五年就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和谐人间/力法》，作为首都的B市法律普及水平真是低下。看来要等到法治的力量与理性战胜落后道德的顽固与愚昧还得有一段时间。”
“人类的法律越改越离谱，家里的事轮得着外人管吗？还有，小警察，你以为你的手枪能伤到我？”
范丞丞一边慢条斯理的当着男人的面往弹匣里装着特制的银色子弹，一边平静地回答着对面的人：“你要知道家庭并不是你施暴的借口，你的妻儿也不是你个人的所有物。只要你的妻子儿子是人，就受到法律的保护，受到我们的保护。只要你要以人类的名义活在这个社会上，就要遵循人类的法律。打妻儿的畜生算什么东西？”
黄明昊抬头望着举着枪的范丞丞，范警官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很用力，甚至像是在跟对面闲谈，可黄明昊却莫名其妙有一种被力量庇护的感觉。黄明昊的母亲也勉强还有些意识，她的眼睛满是泪光，似乎有那么点希望在她眼中流转，不过片刻又转瞬即逝，她只微微摇了摇头：“他是……他是吸血鬼……打不到他的，就算用银色子弹也打不到他的。”
银色子弹射入吸血鬼的心脏确实如传闻中一样有致死的功能，但有些吸血鬼的反应和移动速度很快，注意力完全集中的情况下甚至高过子弹的飞行速度。这也是黄明昊的父亲被枪指着心脏却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的原因了。
范丞丞听了这话却冷哼了一声：“吸血鬼，他也配？”
“说我不配是吸血鬼？那就让你见识一下！警察的血的味道一定不错。”中年男人一步步从墙根往范丞丞的方向走，开始显露出’吸血鬼’真正的面貌，他的皮肤和双眼变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蜿蜒至耳后，嘴中青紫的獠牙也已经浮现。
黄明昊脑中像过电一般回忆起无数目睹眼前这个男人吸血的画面，让范丞丞甚至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他放下了母亲，不顾背上被鞭子抽出的血/和谐人间/口子，面对着父亲，挡在了范丞丞面前：“警官，你的好意我和我妈妈收下了，你快走吧。”
很多年后，范丞丞有问过一次黄明昊，当时几乎彼此只是陌生人的关系，一个高中生怎么有勇气挡在一个警察的面前。
不像现在黄明昊想破头都想不出个理由来，等到那个时候他倒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个都别想走！”黄明昊父亲伸出手，眼看就要抓住黄明昊的脖子。
但下一秒，黄明昊的眼睛就被一只手遮住了，伴随着一声枪响，他落入了一个冰凉却坚实的怀抱。范警官的气息就萦绕在他的耳畔：“Justin，我再也不准你挡在我身前。”
如果不是黄明昊那时太过惊慌，他应该听得出范丞丞拼命控制却还是在颤抖的声线，他也应该发现插进他父亲心脏的不是一颗银色子弹，而是一根通红的血凌。
------------寿星小棉——————————————————————————
@橙子味的草莓棉花糖 小棉，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书上写给你的那句话，是我的祈愿，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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